挽着绮年玉貌的妻子, 偶遇曾经瞧不起他的白月光在陌头摆摊卖烤串。只见她灰头土脸、眼神躲闪、被撞见时还流露出一丝窘迫,看了看她饱经风霜的手还串着烤串,他于心不忍,大手一挥:"再要十个吧!"面对他光鲜的外表和美丽,白月光慌乱到手里的签子怎么数也数不清, 转过身去掩面而泣,望着对方崎岖潦倒的背影,他噙着眼泪吃完她烤的肉串。 曾经美丽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的、看不起他的白月光,会崎岖潦倒到与油烟相伴。命运果真让人捉摸不定。 故事的最后,他放下了那枚曾经用来向她求婚的戒指,放下了多年的执念:"离开我,你根本不会好过。" 怎一个"典"字了得! 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钻石王老五, 死乞白赖寻求的白月光沦为邋遢妇人。 功成名就后我尚有佳人在侧, 而曾经辜负过我的人唯有风餐露宿了余生。 好一出"莫欺少年穷"戏码, 不知道的还以为点开了什么男频爽文 这样的结局当然会引起众怒:讽刺编剧恶意见意义的点赞甚至高达19.2万是观众的评价过于苛刻?nonono, 不过是识破了这场"牛大力们"的隆重意淫。 姚玉玲,《南来北往》这部年代剧中观念超前的奇女子。她爱美, 有点闲钱就要全花在维持美貌上。 时候揣着小镜子欣赏自己 穿衣风格宣扬美丽礼服要改成最适配自己的尺寸甚至为了几身美丽衣裳,不惜用粮票换布票,为此饿了几天。爱钱,寻求稳定、不用费劲就能过得富足的生活, 带着对物质的衡量,感情上一波三折。 欣赏汪新时她自动出击, 但在汪新出现职场危机时,过于患得患失,绝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而姚玉玲和牛大力,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起人。一个图物质,一个图美貌。 牛大力欣赏姚玉玲的美丽,但忽略了这般美丽需要金钱来支持,只好打肿脸充胖子。 请人吃鸡,鸡是偷来的 送自行车,车是二手的学人送电视,结果差点被骗到休业靠着奉献式自我感动,动摇了姚玉玲。结果追到手没几天,就试图教诲对方少买衣服别乱费钱 对方要跟他分手,还用喝药自杀以死相逼观念、寻求完全差别,哪怕日后牛大力风光了,姚玉玲也看不上他。 和贾金龙的四目相对暗生情愫后,她绝不留情地斩断了和牛大力的关联。 即使对贾金龙还一无所知,也决定了要跟他走。 爱自己,自尊自爱,不受旁人言论裹挟。 牛大力要她节俭, 她极力反驳:我花的是自己的钱。 一个男人让女人去省钱,只能说这男人没能力。 牛大力喝药以死相逼,邻里围堵她,不断灌输爹味发言,试图用言论与传统规训捆绑她。她拒绝道德绑架,未曾屈服。姚玉玲不是一个绝对的伟光正角色,不符合"贤妻良母"的设定。她利己,自我,爱慕虚荣,对过上好日子有着百分百的筹划心。 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于是勇敢热烈地追寻。 哪怕这个角色不敷正面,有所争议。 但她的清醒、有魂、自我,反而让这个不那么完善的角色出了圈。 结局却出乎全部人意料。一个爱美、爱财、爱自己的人, 一个拿得起放得下,性格爽朗自在的人, 会形象邋遢出现在烧烤摊前,受前任挖苦吗? 按照姚玉玲在剧中贪慕虚荣的设定, 比起低到尘埃、穷途崎岖潦倒, 观众更能接受她另谋出路,哪怕是当圈外人、摆摊,也是最光鲜亮丽的谁人。 观众并非不能接受姚玉玲崎岖潦倒,不能接受她摆摊卖烧烤。一个从前渴望依附于他人的女子,在经历几段感情的得意与失意后,意识到自食其力也许才是人生真谛。 如若作为毒贩家属,毒贩锒铛入狱,她理应遭受处罚。 即使入狱,也比在烧烤摊前担当屈辱好得多。 而这个充满了驯服感的结局,每一帧都在传递着"看到了吧,这就是拜金的了局"这样的信号,注定让人无法接受。 她爱美,所以要让她蓬头垢面。 她爱钱,所以要让她寒酸崎岖潦倒。 因为有过辜负,全部的失意都有了来由。 安排她如愿嫁给有钱人,但又不能让她真的得到幸福,于是这个有钱人就成了毒贩。 而她从没正眼瞧过的穷小子,不但事业飞黄腾达,人过半百还能找到绮年玉貌的妻子,出现在她最崎岖潦倒的时候。 因为足够虚荣,足够拜金。 所以从高处跌落时,也要足够壮烈。 这场隆重的意淫里,更离谱的是,编剧甚至没有费丝毫笔墨,去报告穷小子是如何功成名就,事业爱情双丰收的。 他只需要出现在姚玉玲最崎岖潦倒的时候,这个服务型女副角最后的使命就达成了。 而这样符号化、工具化、边缘化的女角色,不止姚玉玲一个。 近期热播的《烟火人家》中,也有这样的桥段。 邱夏是一名大学教授,他的前妻孟以安是位创业公司的老板。 他工作相对清闲,为了协助妻子创业用心养家,三年没评上职称。 眼看着妻子事业有成,在这样的悬殊中,婚后的邱夏心里的落差越来越大。 一方指责对方太过肤浅,只知道用钱衡量一切,因此忽视了家庭。另一方却言之凿凿,是自己辛辛劳苦赚来的钱撑起了这个家庭的一样平常开销。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辩论中,两人终于以离婚结束了对彼此的煎熬。离婚以后,邱夏结识了女儿的芭蕾舞老师肖瑶,因为被她身上坚固的性格所吸引,两人顺其天然地相恋了。 在相处中,肖瑶渐渐萌生了想结婚的动机。而邱夏在和前妻离婚之后,为了给女儿一个完整的童年,各自抽闲伴随女儿,还时不时"一家三口"团圆。跳脱出原本的关系后,反而对彼此有了更深的理解,也解开了过去对彼此的怨念。两人也渐渐对彼此身边的伴侣,有了妒忌的意味。 按照剧情的走向,不难猜出,编剧最后是盼望邱夏和孟以安复合的。 幼年的爱情在经历婚姻和分开后,能够彼此理解重修于好,是个美好的念想。 而芭蕾舞老师与大学教授,两个人在相处后发现彼此观念差别,最终走不到一块也正常。 但为了让邱夏和肖瑶能够"名正言顺"地分手,剧里给肖瑶安排了一个被富豪包养、以此赚取父亲医药费的贪慕虚荣人设。 这样的"脏女孩"怎么配跟大学教授有完善的结局?为了让设定合情合理, 又安排邱夏前妻,偶尔撞见肖瑶在富豪的怀里陪笑陪酒 被邱夏无意撞见富豪接送甚至这段感情结束的方式,是男方用快递寄了一本书给肖瑶,里面夹着一张写了"分手吧"三个字的纸片。工具人使用至此,立即卷铺盖下线。 这类角色无需有自己的价值,她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用自己的十恶不赦,去成全他人美满的感情,成为他人跌荡起伏的人生中最显眼的注脚。 台剧《有生之年》,刻画了一位名叫高嘉岳的中年夫君的失意。 人到中年,一事无成, 耗尽妈妈的积蓄开了家餐厅。 然而自身能力不敷,餐厅在他的谋划下每况愈下, 最终以转让收场。 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就在他将餐厅转让之时,发现了交往十几年的女友竟然劈腿了。 而女友的劈腿对象是即将接手餐厅的人。 于是要死要活,写下遗书。仿佛一切不得意,都归结于女友的劈腿。 如果说以上的"女副角",尚不能说明各类影视作品中对女性形象的刻板印象与狭隘命运。以下,还有一部分"服务型女主"。 她们存活于创作者的想象中,完全是男性叙事下的产物,在这样的注视下,女性角色的命运一步一步被收窄。 电影《金手指》中,梁朝伟饰演了一位点石成金、极具商业头脑的投资人程一言。 片中女主阿Sa,则是辅佐他起家的助理张嘉文。 论外貌,她端庄大方,气场十足。 论能力,她雷厉风行,精明夺目。论人设,主打一个不管有没有情节铺垫,反正肯定会爱上程一言。程一言谈生意不顺,被人套路亏钱,特意带着貌美如花的张嘉文跟着,被生意伙伴一眼相中。没有颠末任何头脑挣扎,就乐意为了程一言的事业出卖肉体。即使得知程一言有妻子,依往事事以他为先,毫无怨言。连台词,都充斥着对女性的藐视。"男人有钱会变坏,女人变坏,会有钱哦",之类的表达完全否认了女性的能力,只把她们当作工具,甚至是肉体的交易。 不可思议这是2023年的电影,整部影片找不到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女性角色。只有扁平化的辅佐,毫无怨言的牺牲。 只是一个物品,随时等待一个被转送的命运。 观感犹如这位网友所说:女人是珍稀动物,因为创作者并没见过真正的女人。 这场"意淫"蔓延到《非诚勿扰3》里,更是令人大跌眼镜。舒淇饰演的笑笑和葛优饰演的秦奋在结婚之后,因为找到了人生目标,笑笑离去。 整整十年,已经是老头的秦奋独守闺房苦等笑笑。他的好友老范怕他孤独,在他的生日送了他一款生日礼物—AI版笑笑。 外貌一致 交谈对答如流对秦奋的需求更是全方位满意,主打一个无私奉献 但又因为性格太过殷勤,和真实的笑笑有收支,导致常常出戏。所以特意把性格从百依百顺,调整成了我行我素。升级过后,ai版笑笑从性格到外貌,简直和真人无差。甚至连秦奋都开始理想,如果真人笑笑返来了,干脆三个人一起过得了… 下一幕,理想成真:笑笑返来了!三个人真的就这么生活在了一起。机器人笑笑管真人笑笑叫姐姐 还发表了两女共事一夫的经典发言三人一起出门吃饭。Ai笑笑上来就宣誓主权,帮秦奋点餐,一副这些年都是我照顾他、我最相识他的正室容貌。 真人笑笑也不甘落后,非要跟ai笑笑反着来。 Ai笑笑直接搬出大夫救场,话里话外针锋相对。一边的秦奋看似被两个女人争风妒忌的气场吓得瑟瑟发抖,实际上,到底是畏惧还是暗爽,不问可知。最离谱的是,十年没见的妻子回家,秦奋心里想的不是叙叙旧,相识相识对方十年的故事。而是顶着架着心脏支架的七十多岁病体,和她把当年没度完的蜜月再续上。 被拒绝以后,拉着ai做情感咨询,满脑筋都是和妻子"腻一腻"。但他没想到不停陪在他身边我行我素版的ai笑笑,开始宣称自己才是真的笑笑。为了证明自己不是ai,而是真笑笑,直接和秦奋进了房间,一通翻云覆雨,身体力行证明自己是真的。其实电影的最后,是开放式结局。导演没有说破到底是谁才是真人,谁是ai。 但结局还重要吗? 看完只觉得观众和女主角工伤。 不管是女主角为实现男主事业添砖加瓦,不惜出卖肉体; 还是两女为一男争风妒忌,以翻云覆雨力图真爱。 全部的设定与情节,只是为了满意男性的理想。 在这类作品中,创作者缺乏对女性角色可能性的想象,仍旧将她们当成事业上的附属品,情欲上的满意者。 抑或是前面那些女副角, 贪慕虚荣者,必将潦倒贫乏; 辜负真心者,难逃崎岖潦倒命运。 她们只是主角伟光正设定中的一环,塑造正面形象的铺垫。 云云狭隘的设定中,女性角色的命运一度被收窄,被框定,成为一个工具,一个符号。 这样的范本,看久之后会不知不觉的成为一个人审美、头脑、待人处事的一部分。 即使积极摆脱、斗争,大脑都难以免于男性视角的植入。 不信你看: 看到两女一男同时出现,下意识觉得要上演两女争一男; 看到男角色出轨,下意识就要打小三; 看到贪慕虚荣的女角色,就擅自给她设定了一个失意的结局… 因为长久以来,我们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范本。 女角色是被注视的客体,在大多数时候只为了满意注视者的快感,她们单一化,边缘化,存活在一部分人的想象当中。 我们为什么需要女导演、女编剧,更多的女性叙事? 或许这就是答案。 最后一句 结构性汗青原因,造成女性叙事难以被瞥见。 不由得想起《坠落的审判》女制片人的一番话,剧本中女主与律师原本应有一场床戏,被女制片人迅速否决: "因为那样就太老旧了,像80年代的电影,为什么肯定要拍上床才气证明相爱?那很痴顽无聊。" 当女性在各行各业把握话语权,那些迂腐的、陈旧的、不堪入目的遐想,也许才气被剔除。 |